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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3章得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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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3章 得勢

王太監沖進來的時候,正是一天中最熱的午後,樹上的蟬鳴聲此起彼伏,吱呀作響,直將雲珠弄得心煩意亂,雲珠躺在躺椅上,燥熱的天氣裏一絲風也沒有,她的心中好像被巨石壓住,連冰碗子都壓不住心裏的火氣。

王太監在如此炎熱的天氣了跑了一遭,身上的衣服早已汗濕,濕噠噠地貼在身上,狼狽地不成樣子,若在平時,他應該在小隔間裏等著汗熄,再打理好自己,才能面見主子,免得身上的氣味將主子沖撞了去。

但事急從權,王太監想著受罪的如意兒,一時半會兒也不願意等,冒著大不敬的罪名,就這麽狼狽地到了雲珠眼前。

王太監聲音嘶啞,“救救如意兒”幾個字好像從嗓子眼裏擠出,好似杜鵑泣血。

雲珠將手上的冰碗子往桌上一放,見著王太監這幅樣子,心裏也著急起來,忙站起來,幾步走上前,焦急的問道:“王太監,如意兒怎麽了?”

“貴主子。”王太監驟然跪到地上,膝蓋磕到硬邦邦的地磚,發出沈重的悶響,聽著便很是疼痛,但王太監完全顧不上膝蓋的疼痛,將頭重重砸到地上,連連磕頭,額頭和地磚相碰,一聲一聲的,直讓雲珠更加心慌。

“奴才一錯眼沒見著如意兒,讓它跑了出去,也不知怎得,便沖撞了宜嬪娘娘,我聽說宜嬪娘娘受了驚嚇,發了大怒要處置了如意兒,現在宮人正拿著棍子追打如意兒。”

王太監說著說著,便流下了眼淚,淚珠子混著額頭上流下的血珠子,在他的臉上糊成一團,更加狼狽。

這樣狼狽的王太監,卻連臉都顧不上擦,只接著求道:“還請娘娘救救如意兒。”

一直沈默的雲珠,聽了王太監的話,驟然站起,顧不上換上外出的大衣裳,邁開步子便往外走。

見王太監還呆在原地,雲珠皺眉催促:“還楞著幹什麽,趕緊帶我過去。”

王太監一咕嚕便從地上爬起,用袖子匆忙擦幹凈臉上的血水,一溜小跑地跑到雲珠前面帶路。

王太監到澄心堂的時候,心裏很是打鼓,烏雅貴人和宜嬪,是最近風頭正盛的兩個寵妃,他並不知道雲珠會不會願意出手救如意兒,只是出於對如意兒的愛,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它被打死,這才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,來向雲珠求救,沒想到這位主子二話不說便去救如意兒。

如意兒終於有救了。

想到這,王太監不由地又加快了步伐,很快便帶著一大群人到了地方。

王太監帶著雲珠到的地方,離澄心堂不是很遠,雲珠帶著宮人快步走來的時候,只見幾個行宮中的宮人正拿著長長的棍子著在追著如意兒擊打。

如意兒機靈地上竄下跳,靈活的在幾根棍子中閃躲,偶爾閃避不及時,被棍子打到,發出淒厲的哀鳴。

“住手。”雲珠厲聲呵斥。

望著雲珠來勢洶洶的樣子,宮人們猶豫著停下了手下的動作,向雲珠行禮問安。

如意兒被追著打了這麽長時間,早已經累了,之前被棍子追著打著,不得不跑跳,突然一直追著的棍子停下,如意兒也力竭地停了下來,趴在地上看著雲珠,發出虛弱的叫聲。

如意兒琥珀色的圓眼戒備地環視四周,身上的毛發炸起,直到看見了雲珠,這才放下了眼中的戒備,柔和的看著,眼中似乎含著淚水,那無助的眼神,雲珠看著心都碎了。

蹲在如意兒身前,雲珠伸出手輕輕地撓著如意兒的下巴,如意兒再不像前些日子逗弄那般神氣活現,只依賴地湊到雲珠的手心,伸出細嫩的舌頭,無力地舔了舔。

“這貓已經這樣,你們出氣也夠了罷。”雲珠沈下臉去,冷若冰霜地看著宮人,平日裏如春風的笑意再也不見,這麽將臉唬下,很是將宮人嚇到,他們猶豫著互相看著,逐漸放下了手中的棍子。

“怎麽停下了。”一直遠遠站在一旁望著的宮女走了過來,她一走來,便來來勢洶洶地直接向著宮人發難。

這人雲珠認識,是宜嬪身旁伺候的一個普通宮女,具體叫什麽她也沒印象,平日裏看著是個不顯眼的。

“是我讓他們停下的。”雲珠冷冷說道。

都說居移氣養移體,雲珠在康熙身旁伴駕的這些日子裏,也算是耳濡目染了帝王威儀,這乍一冷下臉,確實很能唬人。

這宮女也被雲珠的聲音嚇得一哆嗦,但一想到自己主子此時正在伴駕,而眼前之人已是明日黃花,心裏又猖狂起來。

只見杜鵑,也就是宜嬪的這個宮女,摸著額角插著的絨花,冷笑道:“還請貴主子恕罪,這貓膽大包天的,跑出來沖撞了我家主子,主子當時便受到了驚嚇,好在我家主子有福氣,沒有大礙,對於這種大不敬的貓,還留著幹什麽,難道再去讓別的主子受驚嗎?”

怒氣浮上雲珠的臉頰,但杜鵑沒等雲珠說話,一句接著一句說個不停:“這行宮裏可還有太皇太後和皇太後這些主子,萬一沖撞了他們,這貓萬死都難辭其咎。”

杜鵑的一番搶白,讓雲珠聽的冷笑連連,她淡淡地勾起唇角,待杜鵑終於說完後,只冷淡地看她一眼:“放肆,你的規矩學到哪裏去了,翊坤宮便是這麽教你和主子說話的?”

聽了雲珠的呵斥,杜鵑不怕反笑,只見她意味深長的笑著說到:“貴主子這麽護著這貓,是否是知道這貓為何要沖撞我們主子。”

杜鵑意有所指的話,讓春杏的臉脹得通紅,她一步擋到雲珠身前便要發作。

沒想到雲珠卻扯了扯春杏的袖子,示意她讓開。

春杏心中不憤,但仍然聽著雲珠的話騰出空開,雲珠走到杜鵑面前,伸出手勾住杜鵑的下巴,臉頰上的肉被長長的玳瑁指甲,一陣涼意湧上心間,杜鵑不由的打了個哆嗦。

雲珠收斂了笑容,黝黑的瞳孔定定地看著杜鵑,她拍著杜鵑的臉,聲音淡淡:“你是什麽東西,也配教訓我?”

被雲珠那冷淡的眼神望著,杜鵑終於反應過來,無論自己的主子如何得寵,在她眼前的,確實是主子。

細密的冷汗從杜鵑背上浮出,她鼓足勇氣,咬牙說到:“宜嬪娘娘的命令便是將這孽畜處理了。”

“忠心可嘉。”雲珠嗤笑出聲,隨即站著了腰,對著帶來的人說到:“都楞著幹什麽,還不將如意兒帶回去。”

見著雲珠帶來的人將如意兒抱住,杜鵑咬牙切齒,臉紅脖子粗地重又喊了起來:“宜嬪娘娘的話也不好使了嗎?快將他們攔住。”

一直安靜看著兩方交鋒的宮人們,左右為難,不敢動作。

“這宮女不敬主子,以下犯上,將她送去內務府調教一番。”雲珠冷眼看著杜鵑,冷不丁說道。

處置如意兒,杜鵑口口聲聲是宜嬪的命令,雲珠位份比宜嬪低,因此她要帶走如意兒,被杜鵑一阻攔,便也無法帶走。

而杜鵑,只是一個普通宮女,雲珠卻已經是貴人,憑她的身份,將宮女送去內務府學規矩,卻是應當應份的。

因此她這命令一出,馬上便有宮人跑出來,幹脆利落地將杜鵑扭住,往內務府送去。

“怎麽樣?現在我可以將如意兒帶走了嗎?”雲珠若無其事的笑著,好像剛剛將宮女送去內務府的命令不是她下的一般。

她笑著環視一圈,被她看見的人紛紛控制不住的後退,都被她這招殺雞儆猴嚇得驚若寒蟬,再無人敢說反對之語。

“很好。”雲珠涼涼笑著:“如意兒我便帶走了,之後我親自去向宜嬪娘娘請罪。”

宮人們瑟縮著,不敢說話。

雲珠親自動手,將如意兒接過抱在懷裏,徑直往澄心堂而去。

這一番折騰下來,如意兒更加虛弱。

摸著如意兒暗淡的皮毛,聽著它微不可聞的叫聲,雲珠心疼不已,剛進澄心堂,便將它遞給王太監:“王公公,快給如意兒瞧瞧。”

王太監還處在震驚中沒回過神來,他沒想到這主子看著柔柔弱弱的,辦起事來居然這麽的莽。

溫熱的身軀被放在手中,王太監心神一震,終於收斂起震驚,仔細地檢查起來。

盡管王太監已經用最快速度搬救兵了,但如意兒還是挨了好幾棍子,皮毛被砸的稀稀落落,瘀痕從皮膚上浮現。

迅速檢查一遍,王太監終於放下心來,將如意兒被打的地方對著雲珠:“貴主子,如意兒受了些皮肉傷,沒有大礙,好好養幾天便好。”

雲珠沈思片刻,開口將如意兒留了下來:“宜嬪娘娘那兒還沒個交代,如意兒便先放在澄心堂。”

王太監感激涕零,忙將如意兒的傷上藥包好,便含著不舍的熱淚,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澄心堂。

“主子,宜嬪娘娘太過分了。”王太監前腳剛走,春杏便抱著如意兒,一臉心疼。

“噤言。”雲珠瞥了一眼,制止了春杏的話,纖細的手指揉著額頭,想了想說到:“前些日子萬歲爺賜了一套粉彩的瓷器,我瞧著品相不錯,將那找出來,給宜嬪娘娘送過去請罪。”

“娘娘。”春杏更加心疼,明明是宜嬪跋扈,卻還要委屈自家主子請罪。

如意兒上了藥後,懨懨地躺了下來,舌頭無力地舔著受傷之處。

雲珠吩咐著宮人將如意兒照顧好,又親自帶著賠禮去找宜嬪。

宜嬪住的也是山清水秀之處,一路走來只聽見流水之聲,越發感到清涼起來,在這溪水的不遠處,便是宜嬪的住所,靜心堂了。

雲珠將來意稟明,靜心堂裏久久沒有動靜,她也不著急,只安靜地立在門外等著,束手斂目,規規矩矩地待著,足見她的誠心。

靜心堂裏依舊很安靜,不知過了多久,雲珠的腳都已經站麻,靜心堂的大門終於打開,一個三等宮女慢吞吞地走出來,隨便地行了禮,才說到:“宜嬪娘娘奉旨伴駕,現在不在這兒,勞您久等。”

說著抱歉的話,神態卻是全然的漫不經心,春杏氣得臉色通紅,反觀雲珠,還是笑瞇瞇的,不急不緩地說到:“既然如此,薄薄禮物不成敬意,還請宜嬪娘娘收下,等她回來我再上門請罪。”

說完便將粉彩留下,淡然點頭,施施然離開,全沒有靜心堂宮人們所想的那般露出屈辱表情。

“主子,她們太猖狂了,真真氣人。”走近澄心堂,見雲珠將左右屏退,春杏終於將憋了一路的話宣洩而出。

“別氣啦。”雲珠拖長著聲音安慰,甚至還帶著淡淡地笑意。

“主子,難道您便不氣嗎?”春杏氣得臉紅脖子粗,靜心堂的這番動作,不論是否出自宜嬪的授意,都是對雲珠的羞辱。

雲珠眨了眨眼,噗嗤笑了,真情實感的說道:“我不氣呀!”

春杏不可置信地看著雲珠,不知想了些什麽,更加心疼:“主子您不用強顏歡笑,您心裏的苦,我都懂。”

主子明明受了這麽大的委屈,還要打起精神安慰自己,真是太善良了,春杏被感動的眼淚汪汪。

若雲珠知道春杏在想些什麽,她一定會糾正春杏錯誤的想法,但她不知,因此也只能泛泛的說著不生氣這等很像安慰的話語。

事實上,雲珠還真沒對靜心堂的冷遇感到如何。

杜鵑對如意兒喊打喊殺,仗的是宜嬪的勢,靜心堂對她冷淡對之,甚至可稱為戲耍,仗的也是宜嬪的勢,而她將杜鵑送去內務府,仗的卻是自己這個貴人的身份的勢。

和杜鵑比起來,自己是上位者,和宜嬪比起來,她又是上位者,而無論是自己還是宜嬪,又或者是宮中其他的女人,甚至貴妃,皇後,在皇家人面前,又都不值一提。

雲珠幽幽的想著,在這宮中要過的好,必須要有勢。

如意兒這番受的罪,終於將雲珠內心裏最隱秘的野心激發了出來。

她看著已經睡著的如意兒,眼中跳躍著火光,很是籌劃了起來。

圍獵過後,宜嬪一躍而起,再次成了康熙最寵愛的妃子,風頭一時無兩,她差不多也風光夠了。

雲珠還是噙著那溫柔的笑容,輕柔地摸著如意兒的貓,出神地想著。

次數,靜心堂派了人來,給雲珠送了份回禮,表示事情已經過去了,雲珠笑著接著,並示意春杏遞上繡工精美的荷包。

收到賞的宮女笑著回了靜心堂,在對著宜嬪回話時,得意的說到:“奴婢瞧那烏雅氏是真的害怕了,很高興的接了您的賞,並且還給奴婢賜了荷包呢。”

與宮女的高興不同,宜嬪的眉頭緊緊皺著。

陪著她來的郭絡羅氏熟知她的性情,不由問到:“可是哪裏有問題?”

“哪裏?”宜嬪扯起嘴角,笑意全不達眼底:“你應該問,哪裏沒有問題。”

宜嬪的眼神如刀,直刺向宮人:“一個個的都長了主意,我什麽時候說過要將那貓打殺了?我又什麽時候教過你們,將貴主子晾在外面不讓進門?一個一個的,好日子還沒過幾天,心便大了。”

被宜嬪這麽一說,宮人們都被嚇得跪在地上,連連磕頭請罪。

“今日便都跪上一個時辰,好好想想嬤嬤教過的規矩。”宜嬪冷哼著,走回了寢塌。

“妹妹,是不是太過了?”望著外面跪著的一地人,郭絡羅氏猶豫著求情。

“再不治治,他們能上天。”宜嬪嗤笑著,絲毫不心軟:“那烏雅氏便不是個簡單的,姐你就看著吧,這事必將她得罪了,這兩天她一定會出招。”

宜嬪性格熱烈,脾氣驕縱,但她不傻,對雲珠,她素來高看一眼,別的不說,僅憑在佟佳貴妃的手底下能過的舒服,甚至還被貴妃娘娘舉薦伴駕出游,烏鴉氏便不是個簡單的人物,對這樣的人,宜嬪向來秉持井水不犯河水,即使外人都在看她們倆的好戲,她也不放在心上,和雲珠維持著表面的和平,誰成想這局面卻被這群蠢貨破壞掉了。

宜嬪侍寢回來,聽見宮人們獻寶一樣的說著給雲珠冷遇的事,她簡直眼前一黑,氣不打一處來,這一個個的,心都大了。

但事已至此,只能見招拆招,宜嬪提心吊膽了好幾天,就怕雲珠在哪裏給她挖坑。

果然不出宜嬪所料,雲珠確實出手了,但是她出手的對象,卻不是自己,而是康熙。

又是一個夏日黃昏,午後的暑熱早已散去,正是一天裏最舒服的時候。,康熙召見完大臣,又給太皇太後和皇太後請過安後,順著青石板鋪就的路,悠閑地向著荷塘而去。

金色的夕陽灑下,給湖水鋪上一層金光,恰似浮光躍金,魚兒從水間躍起,激起一串水珠,在夕陽下發出七彩光芒,碧綠的荷葉一望無際,粉白的荷花放肆盛開,幽香撲鼻而來。

突然一葉扁舟駛出,蔥綠色的袖子挽起露出潔白的手腕劃水嬉戲,水中的魚兒圍著手指輕吻。

康熙定定的看著,好一派旖旎風光,他心中倏然一動,快走幾步來到湖邊,卻聽見清甜的女聲悠揚唱起:“江南可采蓮,蓮葉何田田。”

輕柔歌聲響起,在京城之中,在香山之上,康熙驀然感受到江南的那份溫軟,好似到了那個有些三秋桂子十裏荷花的溫柔鄉,便如同做著的最綺麗的美夢般,他沈醉在這份瀲灩風情之中,著迷的往前走兩步,走到了水邊,握住了雲珠的手,目眩神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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